这是一个悲喜交加的故事。
枝头的喜鹊喳喳叫了一早,日上三竿,这间屋子才有人出来。房门轻开轻合,男人穿着的白色衬衫略有褶皱,外边的黑色风衣不知为何掉了一颗扣子,便直接敞开没系,露出衬衫领口暧昧至极的口红印。
远处的丫鬟也没主动迎上去,只是等人走近,才低头道。
“少爷,四姨太的丫鬟刚才来过。来请……沈先生。”
“……”洛冰河整了整袖口,微长的发遮着眼。“一小时后再进去。”
“是。”十六七岁的丫鬟眼力见还是有的,偷瞄了一眼,便立刻低下头,脸有点红。
少爷是打算这么出门吗?衣服上的口红印,手上那么大一圈牙印,眉尾还留了道抓痕。
昨日的衣服也没换。
就这么明目张胆的……
他这样是生怕老爷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吗?
不过知不知道也好像无所谓啦。
四姨太像是被那场大火给伤了根本,气血不足,早产了。产房里折腾了一晚上,鬼门关里走了一遭,生了个男孩。
洛老爷老来得子,喜事一桩。不料儿子还没抱够,自己就倒了。乐极生悲,大喜大悲下,中风了。
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。洛老爷有了亲身儿子,那这个养子自然就可以搁置一边了。可偏偏,亲儿子还没断奶,老父亲又倒下了。
洛冰河几乎在很短时间内,将洛家所有产业都收在他手下。“大权在握”的洛少爷,成了洛家说一不二的主。
至此,洛冰河想做什么,爱做什么,谁管得着,谁又敢管呢?
夜夜留宿沈清秋的房,被翻红浪,翻云覆雨直至天明。
众人皆是一副心盲眼瞎状。
雪梨等了一个小时,这才轻轻敲了敲门,踮脚进去。屋内味道散的差不多了,雪梨却从满地狼藉中总结出来,昨晚应该很激烈。
梳妆镜被反扣在桌面,断了的口红随意丢在地上,床尾的贵妃椅上是被撕成碎片的旗袍。一条打了结的红绳盘在地上,延伸到床边乳白色的地毯上,层层叠叠的纱幔悬挂遮盖,从里头探出半截手臂,还留着浅浅的牙印。
突然床帘动了一下,那截手臂收了回去,紧接着,里头传出沙哑的声音。
“出去,烧热水。”
“是。”雪梨也不在乱看,退了几步,又道:“三个小时前,四姨太的丫鬟在找先生,想请先生过去。”
等了一会儿,床幔里才穿来低而轻的声音。
沈清秋跟着小丫鬟进屋,看到了床上抱着孩子的女人。
正是命不久矣的四姨太。
跟在后面的雪梨见四姨太头也不抬,正要出声,却被沈清秋拦下。
床上的女人正轻轻哼着调,哄婴儿睡觉。不一会,四姨太停了,示意小丫鬟将婴儿抱走。
沈清秋看着女人惨白的脸色上最后一点笑容消散,示意雪梨跟着下去。随后拉了凳子坐在四姨太对面。
“沈先生。”四姨太不过十六出头,明是桃李明丽的年纪,整个却像是雪后的玫瑰,已经提前落败。
这个孩子带走了他母亲的精气神,四姨太近些日子虽是吃好穿好,但依旧瘦的皮包骨头,眼圈上的深灰色愈发严重。
“嗯。”沈清秋点头回复,“你很爱那孩子。”
四姨太听到这话就愣了,随后道:“对,可我护不住他。”
“我知道沈先生是个好人,也知道洛少爷需要一个孩子。”
“你很聪明。”沈清秋言简意赅。
“……”四姨太目光投向窗外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整个人飘散点生气来。“我没读过什么书,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写,就这么傻傻的当了洛老爷的姨太。我活不长了。可我不想我的……孩子也像我这样。”
“想来是我的命太轻\贱,配不上这荣华富贵。”
四姨太摇摇头,似乎是疲倦极了:“听那些出去过的读书人说,我还是个孩子呢——孩子又怎么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……”
“沈先生,我这些年也攒了点东西,不会让先生掏钱。不求沈先生让那孩子富贵显赫,只求他平安快乐。”
沈清秋没说话,一直听她说完,才起身道:“你是个好姑娘,不该一生不如愿。”
四姨太一呆,好久,好久都没人这么叫她了。四姨太似乎成了她的名字,连她自己都快忘了,她叫什么了。
再次回神时,屋内只剩她一人。
洛冰河回来时已经傍晚了。沈清秋的屋子早就收拾干净,桌上摆了三菜一汤,而他的小娘端了碗鸡汤,喝的正香。
洛冰河脱了风衣,双手撑在桌沿,从椅子后面圈住沈清秋。他弯腰,看到了碗便放着的那枚纽扣。
“怎么拿出来了?”
“……”沈清秋端着碗的手一抖,瞪他一眼,颇有些咬牙切齿,“你还有脸说。”
“小娘。”洛冰河从后面搂住沈清秋,将下巴搁在人肩上,“小娘难道不舒服吗?”
“……”沈清秋不回他,耳根却红了。
洛冰河一笑,抬起头,亲了亲沈清秋的侧脸。坐到了旁边,“小娘,好吃吗?”
就这一句,也不知道这两人都想到了什么,示意的又是什么,沈清秋整个脸都红了。
“胡……胡说八道什么?!”
“晚饭不好吃吗?”洛冰河一歪头,无辜道:“小娘?”
沈清秋不说话了,脸还红着,只得将自己埋在碗里。
洛冰河喝了口鸡汤,看着沈清秋闷头不说话,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雪梨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,这才带人进去收拾碗筷。岂料餐桌上哪里还有二人身影。于是示意佣人赶紧收拾,轻手轻脚离开。
里屋灯火昏暗,沈清秋听到外面的刻意放轻的动作声。搂着洛冰河的手动了一下,去捏他的腰。
洛冰河却没管他,两人分开了一瞬,转而紧贴在一起。
沈清秋咬着牙,往后仰,后脑勺要碰到墙时被洛冰河的手拖住,一勾,唇/齿/交/缠。
听到外面没了动静,沈清秋才哼出声。洛冰河双手托着他走了几步,深深接触。惹得人急了,抵在肩上就咬了一口。
感觉到沈清秋越/缩/越/紧,洛冰河呼了口气,道:“小娘,去四姨太那里了吗?”
“嗯……去了。”沈清秋被人放到在床上,落到实处,放松了一下,“那孩子我取了个名字,已经叫雪梨把字送了过去。”
“叫什么?”洛冰河起身,将自己微长的头发撩起,露出眉尾淡淡的抓痕。
“叫……啊~”被沉沉碾过的地方一阵酥麻,沈清秋缓了口气,才继续说:“洛如生。怎么样?”
“叫起来很好听。”洛冰河五指嵌入沈清秋指缝间,两人十指相扣,陷入床被间。
“这是四姨太的名字。”雪梨指着纸上端庄秀丽的字,说:“这是沈先生给小少爷取得,叫如生。”
“如生……如生……”四姨太念了几遍,突然就不出声了,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,打湿信纸。
最后的最后,四姨太听到如生叫了她一声含糊不清的娘,便走了。洛冰河为表诚意,很快就将大太太连带洛老爷一起送上路。
从此,沈清秋成了洛家明正言顺的人上人。
洛冰河亲口承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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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冰河——一个会玩文字游戏的男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