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冰秋】爱与恨一样长
又名《这个媳妇有一点难追》
2.心似双丝网，中有千千结
阳春三月，花红柳绿，正是踏青时节。
情开初窦的姑娘家应着心上人的盛邀，团扇遮着羞红的俏脸，留下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偷瞄着人家，一齐寻春去。
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在郊野间，青衫连风，吹起一片碧色。
皇帝重伤未愈，自然没有这打算。沈相大度，准了百官三日假。
至于重伤未愈的皇帝嘛……
洛冰河盯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黏稠的糊状药粥，神色冷淡。
这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味药啊……
比之前那味药更难闻了。
综上，就是洛冰河不想喝。
反正他肩头的伤已经好了。
“陛下，这是最后一贴药了。”宫女看出洛冰河心思，制止道。
洛冰河耍无赖失败，觉得还是赶紧喝了吧。现在不喝，待会也要喝，而且附带着沈相大人的冷嘲热讽，承受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折磨。
盯着药碗，洛冰河抬手，做出壮士赴死的气概，来了个一口闷。
空碗被倒扣在桌上，洛冰河舒了口气，觉得胃里翻江倒海，像生吞一斤苦莲。
洛冰河不动声色，面无表情，偷偷捻了几块松子百合酥。 治标不治本，他还是觉得舌根发麻，恶心想吐。
不行，他不痛快，沈清秋也别想痛快。
“沈相今日去哪儿了？”洛冰河看向旁边的宫女。一般来说，这时候沈清秋应该亲自盯着他的。
那宫女低着头，但眼睛却一直在瞥着洛冰河。
洛冰河没放过她乱飞的眼神，心底清明。
这是沈清秋安插的人。
洛冰河什么时候起的，衣服穿的那件，早膳是多吃了几口菜，是素是荤。出去乱转时对着皇宫某处的某物，看了几眼，叹了几口气，都要记下，然后全部报告沈清秋。
也不知道沈清秋哪里找来的，记忆力这么能耐。
“回陛下，丞相在政事堂。”
“政事堂啊……”正值探青，沈清秋准了百官三日假，自己勤政爱民，看来是有的忙了。
洛冰河想了想，决定给勤劳的沈相添堵。
今日晴空万里，春光明灿灿照进殿内，为其镀上一层金光。
沈清秋正在批奏折，微微低头，光线顺着漆长眼睫打下一片阴影，不故作横眉冷对之态，看上去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， 他今日穿了件青衣，黛色柳叶绣纹落在肩头，沉浸在光线中。
洛冰河摸了把脸，拉起近日常给沈清秋摆的笑容。
洛冰河生得俊美，笑起来时，眼中像是盛满了细碎星光，温柔得直让人不自觉的陷落其中。
不过他发觉，只要朝沈清秋这样笑，清心寡欲的沈相大人，眼神就开始闪躲，不去正眼看他，像是被喜欢的姑娘唐突了的小公子，害羞彷徨得不行。
“沈大人怎么在这啊，朕差点就找不到你了呢？”洛冰河把声音放软，话说出口，自己都膈应得不行。
果然，沈清秋闻声，手一抖，墨点落在纸上，盖住飘洒字迹。
“陛下找臣有事？”沈清秋头也不抬，重新取了份奏折。
“沈相日夜操劳，朕很是心疼，所以来看看沈相嘛。”洛冰河说的三分心疼五分怜爱两分暧昧，听的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沈清秋一听，这下手不抖了。“啪！”朱笔生生被他折断了。
“……”
洛冰河心里狂笑，他知道沈清秋很是受不了他这样，所以故意来恶心沈清秋。
这招屡试不爽，百试百灵。
“哎呀，沈相不必如此感动。”洛冰河偷着笑，走到沈清秋的面前，在沈清秋震怒之下拉起他的手，沈清秋皮肤白皙，手指间渗出点点血珠。
血……
洛冰河觉得自己可能是怕这东西，心里难受的紧。
“呀，怎么还流血了。”洛冰河心虚，这声惊讶变了调也没察觉。他抓着沈清秋的手，低头查看，错过沈清秋想要杀人的眼神。“快去叫太医。”
“不必，一点小伤。”沈清秋压下火气，冷漠的抽出手，抬起眼皮，开口:“陛下想做什么？”
“嘿嘿，这不是别人去踏青了吗。”洛冰河笑着，眼睛眨巴眨巴，道:“所以想找沈相陪朕四处逛逛。”
“陛下可以找其他人。”沈清秋低头回绝。
“不嘛，朕就爱和你一起。”洛冰河去拉沈清秋的衣角，像个要糖吃的孩子。反正膈应的也是沈清秋，洛冰河无所畏惧。
不出所料，沈相大人眼神飘忽不定，闪躲起来。 “臣还有……”
“就这么决定了。”洛冰河大手一挥，不等沈相大人反驳，就拉着他起来。“朕先替沈相的手上药，这么好看的手，可别留疤了。”
当然没那么严重，沈清秋又不是小姑娘家家。不过洛冰河乐在其中，愿意小题大做。
御花园内，古树参天，阳光透过摇曳的嫩绿叶条，如万千破碎镜片闪着荧光。和煦春风拂绿枯枝，在铺满彩色卵石的小路旁成片涌动。流水缓淌，温柔地接纳浮出水面的锦鲤。
玲珑雅致的庭阁上，琉璃瓦熠熠生辉。玉砌雕栏旁，洛冰河正在观望远处参天古柏。
他从占了洛冰河身体后，这是第一次观望整个皇宫。
望不到宫墙的他，却望到了前世今生。
他知道，原本的洛冰河就是在被软禁的第五年春，唯一一次去御马苑，好死不死就飞来横祸。
于是他阴差阳错的占了洛冰河身体……
洛冰河知道事情大概走向，却不知细枝末节。不知道洛冰河之后是怎么养精蓄锐，一举扳倒沈清秋的。
他知道洛冰河是谁，却想不起关于他的细碎往事。他知道洛冰河几岁时出了宫，却不清楚他出宫干了什么。
太奇怪了。
或许过于专注，洛冰河忧心的神情表露了出来。
那双凝神专注的眼睛，如同浸在雪水中的墨玉，一尘不染，折射出如月华般温柔暗光。
“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洛冰河突然回过神，发觉沈清秋正愣愣的看着他，似是隔着重重迷雾，重新审视故人。
这眼神……
洛冰河心里不知为何难受，似乎有些人和事，被掩埋在旧日流沙中，他想拾起查看，却总是流逝于指间，沙沙的全部刷洗过心脏。
“陛下！臣先回去了。”沈清秋低头，眼帘遮住深邃如湖的愁绪，重新换上冷漠疏离的伪装。
洛冰河看着沈清秋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，突然追了上去。
阁上人散，空余悠悠惆怅，追逐流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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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似双丝网，中有千千结。
——宋 ·张先
